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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识 善恶
释义 善恶中国哲学史的一对范畴。《说文》:“善,吉也,从誩从羊,此与义美同意。”恶,《说文》:“过也”,过失、过头等,即人有过,不善为过。有过而人憎恶他,亦为恶。《今文尚书》中有“世选尔劳,予不掩尔善”(《尚书·盘庚上》),“无有远迩,用罪伐厥死,用德彰厥善”(同上)。以有功劳、勤劳为传统美德。“用罪”,蔡沈《书经集传》:“犹言为恶。”“用德”,犹言为善,隐含善恶对待。《古文尚书》中善与恶便是对偶范畴:“彰善瘅恶,树之风声”(《尚书·毕命》),表彰善的道德行为,消除恶的非道德行为,以树立为善的社会风气,促进自我与社会的完善。这种思想在《左传》中得到印证。“善不可失,恶不可长……为国家者,见恶,如农夫之务去草焉,芟夷蕰崇之,绝其本根,勿使能殖,则善者信矣。”(《左传·隐公六年》)要以农民除草绝根的精神去恶,不使其生长,使善得到弘扬和发展。《国语》善恶对偶。“夫民劳则思,思则善心生;逸则淫,淫则忘善,忘善则恶心生。”(《国语·鲁语下》)善心与恶心的道德意识,是在民劳或逸的社会环境、实践上产生的。韦昭注曰:“民劳于事,则思俭约,故善心生”,而不是先验的。就渗透于外在的道德实践活动而言,“若罚之是罚善也,罚善必赏恶,臣何望矣”(《国语·晋语》)。“赏善罚奸,国之宪法也”(同上)。在道德实践活动中,由于评价标准不同而有不同判断,这种评价不一定与赏善罚恶的宪法相同。孔子比较自觉地以仁为道德评价标准:“子曰:‘唯仁者能好人,能恶人。’”(《论语·里仁》)“好仁者,无以尚之;恶不仁者,其为仁矣,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”(同上),而去评价、判断人与事的善恶。老子不像孔子从正面规定善人,而从负面说明善人。“道者,万物之注也,善人之葆也,不善人之所保也。”(《老子帛书》)善人与恶人都离不了道,然“天道无亲,恒与善人”(同上),永远亲爱善人。《管子》中善恶对举,“仲父已语我其善,而不语我其恶,吾岂知善之为善也”(《管子·四称》)。墨子善恶对言,“有谗人,有利人,有恶人,有善人”(《墨子·杂守》),是对于人的道德整体评价。墨子又说:“时年岁善,则民仁且良;时年岁凶,则民吝且恶。”(《墨子·七患》)战国时,孟子认为善是人通过道德活动而实现所追求的目的。这样便可“以善养人,然后能服天下”(《孟子·离娄下》),以完善个人和社会。道德活动以善为目的,它受主体的欲望、需要、兴趣的制约。所以孟子主张性善论,“人性之善也,犹水之就下也”(《孟子·告子上》)。庄子承认善与恶道德评价的对象的实存性,“为善无近名,为恶无近刑”(《庄子·养生主》),又认为善与恶道德评价又是相对的,“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”(《庄子·胠箧》)。盗贼所具有圣、勇、义、智、仁五种道德,也是善人所具有的。善人之所善、所恶,恰是盗跖之所恶、所善,以恶为善,或以善为恶,无绝对的界限。《易传》认同儒家善恶道德评价,“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;积不善之家,必有余殃”(《周易·坤文言》)。善与恶所指称的对象有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。在这里运用道德评价功能是有意义的,它可以通过“君子以遏恶扬善”(《周易·大有·象》),积小善,去小恶。荀子主性恶论,“人之性恶,其善者伪也”(《荀子·性恶》)。然人性恶是可以变化的,比如说“见善,修然必以自存也;见不善,愀然必以自省也;善在身,介然必以自好也;不善在身,菑然必以自恶也”(《荀子·修身》)。善与不善对言,不善即恶。韩非说,“其于说议也,称誉者所善,毁疵者所恶”(《韩非子·八奸》),实能察过,不使群臣相互议论。韩非认为君主之患在于信人,信人便制于人,比如大臣相互勾结,以蒙蔽君主。《吕氏春秋》认为人的欲望和恶是先天的,“天使人有恶,人弗得不辟。欲与恶所受于天也”(《吕氏春秋·大乐》),不是人为所能造成或变易的。汉初陆贾认为,法的功能是在诛恶,“夫法令者,所以诛恶,非所以劝善”(《新语·无为》)。贾谊认为“夫行者善则谓之贤人矣,行者恶则谓之不肖矣”(《新书·修政语下》),以善恶行为作为贤不肖的分界。董仲舒直探人性善恶的来源,“人受命于天,有善善恶恶之性”(《春秋繁露·玉杯》)。从主体道德修持来看,善恶不管大小,都需举善去恶,“善无小而不举,恶无小而不去”(《春秋繁露·盟会要》)扬雄试图调和孟、荀性善与性恶论,提出善恶混的主张:“人之性也,善恶混。修其善则为善人,修其恶则为恶人。”(《法言·修身》)王充则认为“察气有厚泊,故性有善恶也”(《论衡·率性》),三品性中“中人之性,在所习焉。习善而为善,习恶而为恶也”(《论衡·本性》),是可以通过修持、习俗来改变的。魏晋南北朝时,王弼调和儒、道人性学说,主张“今云近者,有同有异,取其共是。无善无恶则同也,有浓有薄则异也,虽异而未相远,故日近也。”(《论语释疑·阳货》)郭象从人性自然出发,主张忘善恶,任自然。“忘善恶而居中,任万物之自为,闷然与至当为一。”(《庄子·养生主注》)“忘善恶,遗死生,与变化为一。”(《庄子·大宗师注》)超越善恶,不作善恶的道德评价或价值判断。隋唐时,孔颖达等纂《五经正义》,主张“遏匿其恶,褒扬其善”(《周易正义·大有》),表彰善,惩罚恶。韩愈从人的本质属性上分辨善恶,承袭董仲舒以来的性三品说。“上焉者,善焉而已矣,中焉者,可导而上下也,下焉者,恶焉而已矣。”(《原性》)与此相应,“情之品,有上中下三”(同上)。人性善恶评价的标准和内涵,便是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。就佛、道而言,慧远把佛教因果报应论与中国世俗的因果感应等结合起来,提出“夫善恶之兴,由其有渐”(同上)。此实乃援中国儒家积善余庆,积不善余殃。佛教禅宗法眼宗的延寿认为,佛与“一阐提”都有善恶,“诸佛不断性恶,能现地狱之身;阐提不断性善,常具佛果之体”(《万善同归集》卷中)。《太平经》承继汉时对先秦人性善恶的综合思想,以“天地之性,半阳半阴,阳为善,主赏赐;阴为恶,恶者为刑罚,主奸伪”(《太平经·太平经钞壬部》)。阳善阴恶,以阴阳二气为善恶二性的根据。《老子想尔注》宣传善恶报应,它解释《老子》“天地不仁”、“怪人不仁”曰:“仁于诸善,不仁于诸恶”,“仁于善人,不仁恶人”。以仁与不仁作为善恶评价的标准以及施于善恶对象的报应。葛洪称“览诸道戒,无不云欲求长生者,必欲积善立功,慈心于物,恕己及人”(《抱朴子·微旨》)。然而,世俗之人“善事难为,恶事易作”(同上),而需要修炼德行。成玄英立善恶两边,“夫善恶二途,皆由圣智者也”(《庄子·胠箧疏》)。比如“所不善者,桀、跖也;所以善者,圣迹也”(同上),夏桀、盗跖之恶,圣贤之善,“善恶既著,赏罚系焉。慕赏行善,惧罚止恶”(《庄子·在宥疏》)。宋元时,周敦颐认为道德评价的根据是动机。从人的本性而言,因人的生成是“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”,所以“五性感动而善恶分”(《太极图说》)。人作为物质形式的生成与作为人性形式的生成亦相对应。邵雍认为,善恶有显微之分,人见其显,鬼神知微。不同人对善恶有不同选择,“君子乐善,小人乐恶。乐恶恶至,乐善善归”(《伊川击壤集·君子吟》)。这种选择与后果相对应。注重从效果来判断、评价善恶。司马光采性三品说而否定善恶混,“善至多而恶至少,则为圣人;恶至多而善至少,则为愚人;善恶相半,则为中人”(《司马文正公集》卷二十四)。张载提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实以突出至善的天地之性,而以气质之性来容纳善恶混的中人、愚人之性,以协调人性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。二程吸收张载的人性二分说,认为天命之性是“极本穷源之性”,是性之本,是善的,是理的显现,可称“性即理”;气质之性,是“受生之后谓之性”,即“生之谓性”(《遗书》卷三),有善有恶,是气在造作过程中与生俱来的,因此称“性即气”。王安石在人性善恶的种种论争中,批判众说。他认为孟子、荀子、扬雄、韩愈等人论性,是把情和习当作性,“诸子之所言,皆吾所谓情也、习也,非性也”(《原性》)。由于诸子陷溺于情之善恶或习于善恶,“善恶者,情之成名而已矣”(同上),“习于善而已矣,所谓上智者;习于恶而已矣,所谓下愚者;一习于善,一习于恶,所谓中人者”(《性说》)。苏轼在性无善恶这点上与王安石同,“夫善恶者,性之所能之,而非性之所能有也,且夫言性者,安以其善恶为哉”(《扬雄论》)。朱熹认为道德评价的标准和根据是天理,“性即天理,未有不善者也”(《孟子集注·告子章句上》)。与天理相对应的是人欲,它是“恶底心”。“人欲有未尽,是以除恶常不能去其根”(《戊申延和奏札五》)。陆九渊力排众议,直承孟子性善说。“人性本善,其不善者,迁于物也”(《语录上》),“见到孟子道性善处,方是见得尽”(同上)。“人之资质不同,有沉滞者,有轻扬者”(《语录下》),资质低的人,往往利胜义而陷于恶;二是物欲和私意的迁累,“为恶为私,心之邪也”(《赠金溪砌街者》)。王守仁说:“心之本体,则性也。性无不善,则心之本体本无不正也。”(《大学问》)“心之本体哪有不善?”(《传习录下》)然而王守仁持“天泉证道”说:“无善无恶是心之体,有善有恶是意之动,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。”(同上)王夫之从批评超越的形而上道德本体而回到感性人生。认为从善的来源而言,是由于理善则气无不善,讲性不能离理气之善,“言性之善,言其无恶也。既无有恶,则粹然一善而已矣”(《思问录·内篇》)。“人之性只是理之善,是以气之善,天之道”(《读四书大全说》卷十)。这是“继之者善”,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,并不等于“成性”,成性的善恶主要取决后天的习,即经验和实践。王夫之称潜在善性为“先天之性”,称习为“后天之性”。“先天之性天成之,后天之性习成之”(《读四书大全说》卷八)。习成之的后天之性有善有恶,“吾取夫物而相习以成后天之性者亦无不善矣”;“习之所以能成乎不善者,物也”,“物以移习于恶而习以成性于不善矣”(同上)。从而把先天与后天、理性与感性统一起来。这种统一论为后天的习争得了决定善恶的权利,这与其说是对于先天之性的承认,不如说是对于后天经验和实践的重视。颜元针锋相对批判气质性恶论,他与陈确同持气质皆善论。“若谓气恶,则理亦恶,若谓理善,则气亦善。盖气即理之气,理即气之理,乌得谓理纯一善而气质偏有恶哉!”(《驳气质性恶》)戴震认为人性是对于兽性和物性的超越、净化和排除。“性善者,论人之性也。”(《孟子字义疏证》卷中)口、目、耳、鼻、身对于味、色、声、臭、安逸等情欲的需要,便是性和善,“所谓人无有不善,即能知其限而不逾之为善,即血气心知能底于无失之为善”(同上)。知道节制自己的欲望而符合仁义礼智的限定便是善,正确处理情感欲望而无偏差也是善。此善并非先验的道德本体,而是现实人的道德行为的评价。主体人的善恶道德行为是主体自身的选择,“人莫大乎智足以择善也;择善,则心之精爽进于神明,于是乎在”(《原善》卷中)。人的最大特性,是能自觉运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对于善加以选择,以此来规范处理人的交往活动和各种关系,这就是人性与物性的区别所在。近代龚自珍批判君主专制对于个性的压抑和摧残,主张个性解放,因此反对用先验的道德理性为纲常名教作论证,倡导性无善恶论。“龚氏之言性也,则宗无善无不善而已矣,善恶皆后起者。”(《阐告子》)认为善恶皆后起,还人以人的自作主宰的选择善与恶道德行为评价的自由。康有为将中国传统道德观念与西方文化结合起来,在解释孟子性善论时,借用西方资产阶级的平等、自由、独立概念并加以改造。“言性善者,平世之法,令人人皆有平等自立,故其法进化向上为多。”(《孟子微·总论》)“人人性善,尧舜亦不过性善,故尧舜与人人平等相同。此乃孟子明人人当自立,人人皆平等,乃太平大同世之极。”(同上)康有为后来倾向于性善论,严复却批判性善论,认为孟子既主爱有差等,又倡人人有恻隐之心,两者实相矛盾。严复指出,若爱有差等,恻隐便有差异,不可能对人人都平等,若对人人有恻隐之心,爱就没有差等。至于“荀子性恶而善伪之语,诚为过当。不知其善,安知其恶耶?”(《天演论》卷下按语)“世间不能有善无恶,有乐无忧,二语亦无以易。盖善乐皆对待意境,以有恶忧而后见。使无后二,则前二亦不可见。”(《天演论》卷上按语)善恶是天择以后的事。严复认为善恶道德评价的前提和标准是自由。谭嗣同主性善论,他以西方近代自然科学中作为光的媒介的以太来解释性。“性一以太之用,以太有相成相爱之能力,故曰性善也。”(《仁学》卷上)这种“相成相爱之能力”,也是仁的内容,仁便是相互平等、自由、博爱的原则。章炳麟对西方进化论有所修正,认为生物进化与退化并进,善恶并进,并不是一方直线进化,“若以道德言,则善亦进化,恶亦进化”(《俱分进化论》)。并指出善恶并进的根据和原因:“善恶何以并进?一者由熏习性。生物本性无善无恶,而其作用可以为善为恶。”(同上)佛教唯识学认为,第八识的阿赖耶识即种子识,本身无善无恶,“无复无记”的“本有种子”,第六识意识是有善有恶的“始起种子”,前六识熏习种子,受熏习种子便显现善恶。“种子不能有善而无恶,故现行亦不能有善而无恶”(同上)。生物愈进化,善恶之力亦愈进。但章炳麟认为,就中国而言,“自宋以后,有退化而无进化,善亦愈退,恶亦愈退,此亦可为反比例也”(同上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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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4/12/22 16:35:45